近日笔者代理两起在涉案当地有较大影响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案件，两起案件涉及两家在当地颇有名声的两家企业和企业家。这两家公司经营范围是基本一致的，涉黑团伙认定的罪名也是相近的，但因为两家企业对刑事风险的防范不同，造成处理结果是天差地别。

一家企业被判决认定为是为了黑社会组织犯罪成立的公司，公司的主要成员都是黑社会团伙成员，公司老板和妻子（股东）是首犯和积极参加者，被判处20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没收全部财产。这个判决导致公司老板和其妻子除了长期坐牢外还有所有财产都被没收，包括之前正常经营其它公司所得的合法性收入（没收财产金额高达数亿元），直接造成其三个小孩（两个还属于未成年人）生活一下子陷入困境，生活完全靠亲戚接济。

另一家企业因为刑事风险防范较好，公司业务是委托另一家合法成立的公司办理，委托程序被法院认定为合法合规。在受委托公司被认定为黑社会组织犯罪后，办案机关前期也把这家企业和企业的母公司是否涉案作为侦查重点，后查清情况后撤销对该公司的刑事侦查，最终刑事判决也没有涉及公司的刑事责任。

一、以上案件可见企业的刑事合规的重要性，那刑事合规到底是什么？

所谓刑事合规，是指防范企业刑事法律风险，规范其经营活动，以避免受到刑事追究，最大限度地减少企业损失。要明确和强调的是，刑事合规不是规避法律，而是规避法律风险；刑事合规不是鼓噪企业临时“法律投机”，而是助力企业获得长久的竞争优势。

二、刑事合规对企业有什么重要意义？

在我国刑事立案被宣布无罪是极其困难的。

根据2018年两高工作报告，在全国各级法院五年来所作的无罪判决中，公诉案件被判决无罪的有2943人，自诉案件被判决无罪的有1941人。平均下来，每年平均有公诉案件无罪判决588.6人，自诉案件无罪判决388.2人，平均每年全国宣告无罪的案子不到千分之八。

实践中，刑事立案启动之后，当事人就像登上了启动的列车，想在既定轨道上扭转高速列车的方向是异常困难的。根据《2017-2018我国年度合规蓝皮书》，从2017年和2016年看，2017年中国企业受行政处罚和刑事调查的比例分别为45.45%和27.27%，较2016年分别上升10.95和20.37个百分点。企业员工被刑事处罚的比例也由2016年的6.9%上升至2017年的13.64%。数据显示，有25.3%的国内企业没有刑事合规风险应对方案。这些数据，反应出企业对刑事合规业务的需求的迫切性，同时也反应出国内刑事合规业务发展的不充分。很多企业还没有意识到一个强劲的合规管理体系可以免除或者是减轻合规主体的法律责任，特别是刑事责任。

理想的企业是不存在的，企业的目的就是逐利，而逐利和风控本身是相互矛盾的，在追求回报的同时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风险，而一般的违法成本（民事责任和行政责任）企业都是可以承担和接受的，但是唯独刑事责任是企业最后的一道红线，企业一旦面临被追究刑事责任，其积累的财富可能瞬间倾覆。所以刑事合规要解决的就是，通过建立适当的反舞弊制度，分析企业自身的业务所特有的刑事风险，预先提出防控建议和应对方案，避免可预见的刑事风险，最终获得长久的竞争优势。

三、企业刑事合规的主要方式

刑事合规业务是刑民交叉业务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刑事辩护业务的延伸。所谓刑事合规业务，是指在刑事指控来临之前，律师帮助企业及其高管进行相关调查，诊断法律风险，依法化解可能的刑事追诉，提出应对刑事调查的具体方案的法律服务。

企业合规管理根本上是基于“企业的安全需求”，其中避免企业及其管理人员遭遇刑事责任追究是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安全需求。

刑事合规法律服务需求涵盖企业“决策权－执行权－监督权”的整个事权体系运行中。其中，决策权层面的需求关系到涉嫌犯罪行为是出于单位意志还是员工个人意志，行为的性质是单位犯罪还是员工个人犯罪。执行权层面的需求意味着单位有关合规管理制度是否落实到位，企业管理层下达的合规要求是否执行到位。监督权层面的需求则体现在企业对涉嫌犯罪的舞弊行为的态度及采取的措施，是反映行为是否出于单位意志的重要证据，以及一旦犯罪成立可能涉及的量刑轻重问题。所以，从宏观层面来讲，企业的刑事合规法律服务需求贯穿整个合规管理体系中。

刑事合规业务，具体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一）平时的刑事合规

平时刑事合规是指律师为那些尚无明显刑事法律风险的企业或高管提供一般性合规业务咨询，展开合规培训，发现企业章程规范方面的法律漏洞，发现企业的经营或交易行为中的法律风险，在企业设立、投资、经营、交易等各个方面提出避免法律风险的建议，帮助企业重新建章立制，帮助企业创立合规部门并树立合规意识、培育合规文化等等。

（二）发生刑事风险时的刑事合规

是指在企业或高管、员工已经面临明显的刑事法律风险的情况下，律师为其提供有针对性的防范或避免法律风险的服务。这里所说的“已经面临明显的刑事法律风险”，是指针对企业或高管、员工的刑事诉讼程序尚未启动，侦查机关既没有进行立案，也没有采取侦查措施。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该企业或高管、员工已经感受到存在被立案侦查的现实危险。例如，与本企业有密切合作关系的关联企业正在接受立案侦查，有关部门已经让本企业或者高管、员工配合调查，本企业的相关人员已经被限制出境，对本企业或高管、员工的行政调查显示，案件可能已被移交侦查机关等。这些迹象都显示，针对本企业或高管、员工的刑事侦查活动即将展开，面临着受到刑事指控的极大可能性。

针对上述情形，律师所能从事的工作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开展合规调查，也就是对单位或者自然人所从事的相关活动是否涉及刑事法律风险进行全面调查，对这些交易和经营活动的细节进行了解和分析;二是诊断刑事法律风险，针对各项交易和经营行为，根据法律规定，明确指出这些交易、经营等行为是否触犯了刑法，究竟构成哪些罪名;三是提出防范刑事法律风险的建议，也就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提出避开特定罪名的具体补救措施，如减少高档消费、退回相应款项、还清相应债务、补齐相应合同等。

（三）刑事调查时的刑事合规

是指企业或者高管、员工已经被侦查机关立案调查甚至采取强制措施，律师针对侦查机关的调查为企业或者高管、员工提供合规服务。这部分的合规服务可以包括：向客户讲解可能所涉及的罪名以及相关的量刑规则;帮助客户熟悉刑事诉讼程序的流程;帮助客户了解未决羁押场所的布局以及侦查讯问程序的流程;向客户讲解基本的证据规则，尤其是讯问笔录的效力;协助客户分清无罪证据与有罪证据，并做好对无罪证据的保全工作，以避免侦查人员立案后将全部证据材料予以扣押，以至于可能陷于有理说不清、有证无处取的困境等。

四、结语

应当认识到，企业经营的某些场合里，法律上的需要与经营上的需要是相互排斥的，而企业刑事法律风险防控的核心就是如何保证二者之间的平衡。

提供刑事合规法律服务的工作团队，必须精通刑事业务，某种程度上刑事合规业务是刑事辩护业务的自然延伸，是刑事法律服务从诉讼扩展至非诉业务的新阶段表现。因此，只有熟悉刑事诉讼程序和刑法各罪名的证据规格的专业力量，才能确保刑事合规业务得到持久健康的发展。

办案律师简介：

谢亮律师，湖北筑武律师事务所主任。武汉市律师协会刑事委员会委员，谢亮律师长期从事律师工作，擅长涉及经济犯罪类刑事案件、企业金融等案件，办理过一批在全国或本地区有较大影响的大案要案，谢律师办案严谨认真，功底扎实厚重，思维敏捷，待人真诚，具有强烈的正义感和高度的责任心，凭借丰富的办案经验、深厚的法学理论功底和为当事人负责的敬业精神，办理的案件都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为委托人在法律范围内尽最大可能实现合法利益。